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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8日是国际妇女节。
2017年3月8日，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，两位女性画家潘金玲、潘缨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双个展。主题是“中国艺术研究院中青年艺术家系列展——如梦令 • 潘金玲作品展、镜中人 • 潘缨作品展”。
潘金玲潜心研究东方艺术，研究敦煌壁画、波斯细密画、印度绘画等，从中汲取养料，从工笔画的“写意性”方面探索，撰写论文，发表作品，小有心得。
近几年来，潘金玲随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深入生活，扎根人民。去新疆、去太湖、去延安搜集素材，以其女性的独特视角关注生活劳作，关注生活细节，把细腻真切的亲和感融入自己的画面，创作了既有个人风貌、又有人文情怀、体现时代精神、探求崭新样式的系列作品。
我的“双扎根”体会
潘金玲
为了画丝绸之路，我们去了新疆，写生采风活动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首先我们参观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，博物馆陈列着一件两千年前的锦护膊，锦护膊图案有孔雀、仙鹤、辟邪、夔龙等祥禽瑞兽，又有隶书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铭文，质地厚实，图案纹样华丽流畅，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文物。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昭示了国家民族的崛起和兴旺。我满怀情感地画了这件锦护膊，还画了博物馆里的铠甲武士骑马俑，体现了古代战士的军威风范。后来，我们又去画了天山牧场，牛羊成群，清泉流过，满地茵绿，远处是山林毡包，好一派祥和景象。我们去赶巴扎，大巴扎即大集市，热闹非凡，集市里熙熙攘攘，人来人往，各族人民和睦相处，交易往来。我收集素材，画了几张赶巴扎的人们。也画了跳新疆舞的少女。我们又去考察参观了汗血宝马的基地。汗血宝马，风骨矫健，驭手骑光背马，给我们作了骑乘表演。其间，驭手策马，马作人立状，英姿飒爽，很是入画，我也作了速写。我还画了一件现代驭手和古代骑士的作品，时空穿越，也正好说明了历史传承的痕迹。总之，新疆行带给我们一段丝绸之路的风土人情，我们体会很深，感触良多，也收获多多。
2014年12月，我随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去江苏无锡参加“深入生活，扎根人民”的主题实践活动，并参加了“第三届中国画院院展巡回展无锡的开幕式。
我们到了太湖，深入当地的渔民生活，看他们织网、捕鱼、放鸭，看他们湖上打鱼，湖岸卖鱼的水上人家生活，很有感触。通过写生，我体会到渔民质朴无华的生活态度、乐天情感。我画了船民、湖鸭。创作了好几件反映渔民生活的作品。
我们还去看了寄畅园、梅园等几个典型的江南园林，庭院漫步、拜石听泉、清池观鱼、移步换景。徜徉在宛若天开的情景之中，使我们充分体会到古代劳动人民的建筑智慧和非凡才华。体会到一定要这些传统的精华活了起来，让其融入我们的时代之中，使人民大众能够分享中华园林艺术怡情养生的高尚志趣，从而加深对美丽家园的真挚情感。
此行，我们有了共同的体会，我们一定要坚持双扎根，这样，才能使我们的艺术根深叶茂，更具活力。
2015年9月3日
太湖船民 43.5cm×48cm 纸本设色 2015
2015年 新疆舞 50×50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5年 新疆大妈 50×50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5年 巴扎市场上的妇女 50×50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4年 西域舞蹈 153cm×68.8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2年 驯狮图53×116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2年 从敦煌来 49.5×87.5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试论工笔画中的写意性
潘金玲
前些时我画了一组《读画札记》，共六、七件，工笔青绿，下了一点功夫，也有些心得。
去年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“时代心象”第二届院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，我这组画儿拿出来参展，一是挂出来自己看看，二来正好就教于同道。那天，何家英先生来看展览，就着这组画，我说我画的是工笔，何家英却说：你这画的是写意工笔。乍听之下，似有矛盾，细想以后，倒真是觉得言有深意，可以咬嚼，于是，便把这“写意工笔”拿来做一篇文章的题目。
我画这组画儿的时候，手头上是有一些特别感觉的，隐隐约约也觉得，无论作画程序、心态意念、形象组合乃至具体手法皆不愿与时人同，也不全是旧手法。混混沌沌地画来，似乎也决出一点光明，经何先生这高手一点破，倒也说出了此中真意。何先生到底是动手动脑的，感觉特别敏锐，说出了定位，也说到了妙处。工笔画画得工整细致，是该的，不算稀奇。工笔画得写意，才算高明。工笔的面子、写意的里子才有意思。一个事物，发展到高层面的时候，矛盾就统一了，状态也协调了。那么，画画也是如此这般，工中见写，平中见奇，你的画才能顺势推进，细细品味，慢慢深入，渐入佳境。
关于工笔的写意性，我来说说，大概有这么几个意思，我先给出几个关键词，叫做意念、意象、意态、意笔，最后还要画出点意思来。
先说意念。譬如，我们要作画了，先总要有个念想，我要画什么，大致怎么画，有这么一个混沌的念想。这个念头，就像果树的种子，果实的核。有这么个念想，往后才会有生发生根、发条抽芽、开花结果的可能。生物学家告诉我们，一颗莲子，埋在土里二千年，出污泥后，还能生成，还能生长成活。那就是有了那么一颗莲心，遇到了阳光、雨露，她就可以先露尖尖角，长成接天叶，盛开映日花，回归莲蓬心。这么一个轮回，合了自然之道，也与为艺之道相通同。
为艺的初念是一个模糊的、框架式的构想，随着意识流的行进，它又是随机的，它带着你往前走，你顺势随之前行，随行随止，随机生发，随情随性，随心所欲，最后，就“笔墨当随时代”了。就如长江大河，最终是要流向大海的，西高东低，这是大的方向趋势。但是又有高山、丘壑，故而它又曲折蜿蜒的。于是，黄河有了这么个河套大弯，也有了壶口落瀑，有了龙门鲤鱼。到了出海处，又有湿地千里，鱼翔鸥集。于是，有了“白日依山尽，黄河入海流”的气概，才有人建了鹳雀楼，才有诗人“欲穷千里目，更上一层楼”的千古佳句、人文精神。
再说意象。
画儿是要用形象来说话的。具象也好，抽象也罢，总还是要有个“象”字。我这里说的是意象。我创作《读画札记》，有如读书笔记，随手翻书，砚边点滴，朝花夕拾。我读画也随缘，开卷有益，随手撷取。由形象进而形式，由此及彼，由表及里。由一而二，由二而三，以至无穷。比方，我正好近日有兴趣于波斯和印度的细密画。细密画的形象是具象的、工整细密的，却被作者很有意味的平面化了。山林河流、人物动物、国王美人、奴仆战士、虎豹豺狼、花卉鱼虫、围猎驯象、战争和平、饮食男女、三千大千，应有尽有。画者设身处地，有着地域风物的观察与描绘，又有他自己的处置办法。画面上的形象，是具象，同时又是意象。我读来觉得有意思，也就随手勾勒，画了人物，加了动物，再种芭蕉，添点儿奇葩异卉、鱼龟蛇虫。生发开来，构图就有了。树长高了，灵猿攀之，渊深鱼跃，天高鸢飞。东西画上去了，画儿就自然完成了，手法是工整的，状态是写意的。
前几天，我又喜欢上了明清青花瓷。
青花瓷的纹样，自然生动，笔法活泼。画面上山石庭院的画法，又有着中国画的味道。人物简易，鱼藻流动，三国故事，戏剧刀马，三老四少，七贤八仙，林林总总。风摆杨柳，雪压芭蕉，四美国色，五子登科，福禄寿喜，梅兰竹菊，这里全是中国人的好意头，形象都是好意象，看了叫人不由得生出欢喜心来。这青花，我喜欢了。“天青色在等雨，而我在等你”。你等着，待我有暇，我也要铺纸落墨写青花。依我看来，林风眠先生这几笔瓶花仕女、芦草鹭鸟，大约也是青花意象的深入浅出吧。青花瓷形象的采集、编排组合、整理重塑，都是经过画家头脑过滤的，在这个淘洗的过程中，融入了画家的意念，那么就成了意象。就像先民们在河边淘洗泥土做盆罐，然后画上涡纹，后人指之为黄河水流之漩涡;画了小人儿手拉手舞蹈，人们说是宗教仪轨，是人性欢乐;画了石斧鹳鸟、鱼蛙网纹，便就是渔猎时代的意象表现了。
下面我再说说意态。
我说的意态指的是作画时有意味的工作状态，也就是我所说的工笔画的写意状态。
具体而言，作画时你的工具、你的材料、你的手法、你的样式是工笔的;但同时，你的心态、你的意态、你的工作流程、你的状态又是写意的，是工笔又是写意。很多朋友画工笔，先都要有了稿子，切磋琢磨，九朽一罢，弄到差不多了，再上正稿。不过弄到这时候，新鲜劲早没了，黄花儿菜也凉了。在正稿上再找感觉的时候，往往就“找不到北”了。画过工笔的人，大多有过这一番经历，这一番沮丧。我画工笔，不起草稿，边画边想，随行随止，随遇而安。比如，海滩拾贝，你怎么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你呢，是一段珊瑚?是一匹海星?是一个虎斑贝?还是一个大海螺?正是因为有了遐想的时间和空间，你才有了希望，有了艺海拾贝的惊艳和喜出望外的收获。作画难道不可以也是这样随机的吗?胸有成竹固然好，而胸襟空明时，则更是芥子可纳须弥哉。
作画时，当如徐霞客探山，崇山峻岭，林壑幽深，茂林修竹，草木华滋，乘兴而来，兴尽而归。整个作画的过程，是一个意态流动的流程，没有复制，只有新鲜，不炒冷饭，头道靓汤，吃得脾胃舒服，别人看了也愉快。独乐亦众乐，何乐而不为。
我认为，象吴道子画山水，大同殿一日作嘉陵江三百里;画人物，又有吴带当风天衣飞动之说，不管其作品以工或以写的样式呈现，必定是一种真正写意的状态。不然，如何能当风飞动呢?我看世传吴道子的《送子天王图》，用线精当而神采飞扬，的确就是工笔的面子，写意的里子。其实，推而广之，如李公麟、如陈老莲、崔子忠一些工笔的高手，在他们的作品里我们都能读到其蕴含的写意性来。
落实到具体而微的作画手法上来，我们就要说说工笔画中的意笔了。
意笔实际上和上述的“意态”是分不开的。心态写意了则手法亦工亦写。因为你的状态是流动的，写心中意态的，所以你的作画方法便是虽工亦写的了。我们读美术史，都看过唐永泰公主墓室的壁画和线刻。作为盛唐时期的皇家墓室，必定是有宫廷一流的画师来制作的。永泰公主墓的壁画，因了时间的缘故，画面底子上的线描稿都呈现出来了，赭石线、淡墨线、起稿，勾描，画师作画的程序也都显露无疑。那种起稿的赭石线，一条一条爽朗的勾划，那种自信，那种自由，那种心态，那种状态，情驰神纵，一派写意状态。想必所有的观者在其面前，都能直接地被感染到。永泰公主墓石门上线刻，必定是被画师整理后完成的精工之作，精美白描，铁线所往，一往无前。非但工细，而意态尽在挥写之间矣。
意笔就字面上来说是相对工笔而言的。
意笔者，一般用来指小写意、大写意的笔法意态。但是，我要在这儿把其引入工笔范畴中，我说的是在作工笔过程中，一种随意生发的状态，随机而动的手法。一般说，工笔画三矾九染，按着程序一遍遍来，积染丰厚，照既定方针，一步步实施，便是工笔。不过，这个过程，有点儿艰难，有点儿无趣，同时也产生了困惑。这时候你应当细读古代高人的佳作，如顾恺之、吴道子、李公麟、 赵孟頫 、南陈北崔，最后任伯年也算一个吧。他们的工笔作品里有着意笔的趣味。行笔时的状态，形象塑造的自由度，人物、配景的大小安排位置经营，表现方法上随遇而安的作派，直到设色时的随机随性随心，画面上具体而微的手法、办法，都是写意的，同时却又都是工笔的。
是工笔，又是写意的。这才是真正的高明，这才有意思。
面对任何事物，无论是思想、政治、军事、戏剧文学，乃至绘画，一个高手，最大的本事就是摆平这矛盾的统一体，使之进入一个和谐的状态，这就是成功。落实在我这儿，我说，工笔画要让人看出你是写出来的，看出你的写意性，你就是高手。
当然，这是一个愿望，美好的愿望，艺术的理想。我们会努力，不断前行，以期达到自己的目标。
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 潘金玲
2012.2.20.
2012年 从波斯来 50×88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1年 海南有个蜈支洲岛 59cm×73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10年夏日在海口101×50.5cm纸本设色潘金玲
2009年 狮子和羊潘金玲 48×70cm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08年 读画札记─舞者 36×41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2008年 读画札记─笛韵 36×41cm 纸本设色 潘金玲
画家潘金玲
潘金玲，1982年2月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画专业，获文学学士学位。曾任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，硕士生导师。现为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画家，国家一级美术师。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各级展览，多幅作品被中国美术馆和江苏美术馆收藏。出版有个人画集《绘事后素》、《读画札记》，著述有《粉画技法》等，并有多篇学术论文发表于专业期刊。
